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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国公留于诏狱之中，对外间消息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着身前那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说完之后，他便忍不住笑出声：“沈延非还是那么任性妄为，他当江南是西北吗，漕运贪腐何止关乎一两人，这朝中之事又哪来那么多的黑白分明。”

“利益动人心，他若只对付我一人也就罢了，可他却想要以一己之力撬动所有人的利益，自然会有人忍不住出手教训他，就算是陛下……”

豫国公低笑了声，

“他恐怕也没那么相信沈延非。”

牢门外站着的黑袍之人低声道：“我照着国公爷的意思，暗中将沈延非截留宿铁，且拿住领卫军兵权之事说与陛下，陛下果然对他生了忌惮之心。”

“陛下已有意派人南下，接管沈延非清查漕运之事，让他先行回京。”

豫国公抬眼轻笑：“陛下属意谁人？想必应该不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吧？”

那人低声道：“是康王。”

“哈哈……”

豫国公蓦然间就忍不住笑出声，京中谁人不知康王府和萧家过节，陛下居然派康王去南地。

果然，陛下从来就没信过萧家，在他眼里，萧缙就是噩梦，萧家也是他心中扎得最深的那根刺。

沈延非以为他拿住漕运之事，就能让陛下对他深信不疑，就能替萧家彻底翻身，压住他方家。

却不知道，陛下绝不会让他握住兵权，也绝不会让他查下去。

豫国公身上穿着囚服，可神色之间却不见半点委顿，他盘坐在狱中木板之上，朝外说道：

“康王这段时间对你颇为倚重，想必会带你一同南下，只要你能抓住这次机会，就定然能够在他面前出头，也能替你博一份前程，报了当初萧家之仇。”

“沈延非和萧家害你声名狼藉，仕途全毁，让你父亲也失了圣心，姜家沦落尘埃……”

“姜衡，这般好的机会，你可莫要错过。”

牢门前站着的人抬起头时，露出斗篷遮掩之下俊秀而又斯文的脸来。

姜衡神色冷淡：“我自然不会放过。”

像是被这段时间的冷遇磨砺，他身上少了之前那股子儒雅，多了几分冷肃之色，提起萧家时更是神色阴冷，

“想要毁了萧家，夺了沈延非在漕司兵权不够，还得让萧家也失了圣心才行，否则沈延非归京，国公爷也未必能够出来。”

“我记得国公爷之前曾经说过，您手中有能让萧家死无葬身之地的东西？”

豫国公微眯着眼看他：“你倒是心狠。”

姜衡冷笑了声：“他们待我，何曾不狠？”

豫国公想起先前那段时间姜衡遭遇的那些冷待屈辱，想起姜家接连遭到的打击，还有眼前这年轻人身上的变化，兀自低笑出声，朝着他道：

“姜衡，老夫果然没看错了你。”

他朝着姜衡招招手，让他靠近之后说道，

“想要萧家失去圣心，容易得很，你去这么做。”

他朝着姜衡耳语了几句，姜衡蓦地抬眼。

“放心，我知道陛下性情，他定会迁怒萧家，下令让沈延非归朝，沈延非若回来，他在漕运司做下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他若不回……”

拥兵自重，拒不归京，庆帝又会怎样想他？

萧家可是庆帝肉中刺，进一寸便会扎得鲜血淋漓，帝王心冷，怎会让自己受伤，那到时候受伤去死的，就只有旁人。

姜衡离开诏狱时，笼着身上斗篷融于夜色之中。

豫国公静静看着他背影许久，旁边才有人进来，赫然正是牢中狱卒。

“国公爷，这姜衡，可信吗？”

“可不可信，那又如何？”

豫国公冷然说道，“他仕途尽毁，前程全无，之前被人百般诋辱时，从无半人予他援手，只有老夫将他从烂泥中拉出来，给了他一条生路。”

“姜万全还在老夫手中，他妹妹也在康王府里，他得了老夫的帮衬，早已经上了豫国公府这艘船，他除了跟着老夫，为老夫所用，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姜衡是个聪明人，他能在余氏几乎将康王府得罪死了的境况之下，还能讨好得了康王得他重用，这种人将来必能出人头地，而这年轻人也是他挑出来最好的棋子。

豫国公早在得到派去仙阳的暗探送回的密信时，就已经觉察出不对劲，知道温志虎背叛投向端王府后，就料定了沈延非必定能拿到他与漕运司勾连之物。

这诏狱一趟必走不可，只他心中却无半点惧意。

谁输谁赢，还早着呢。

“我让你去见徐崇山，他怎么说？”豫国公看向那狱卒。

那狱卒低声说道：“徐家不肯答应，只说与此事无关，还说漕运司的事情陛下自有圣裁……”

豫国公冷笑了声：“你告诉徐崇山，让他别忘了当年做过的事情，这些年徐家明里暗里得了多少好处，早就撇不干净，他若袖手旁观让我出事。”

“我自然也有办法，能拉着他们整个徐家陪葬。”

他容色冷然，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安好，自然事事安好，可我若是出事，谁都别想好过。”

……

五月初时，朝中弹劾沈延非的折子越发多了起来，久未出山的徐崇山更是突然开始上朝。

不仅重提旧事，言及当初沈延非擅自斩杀徐振原，假借抗旨为名迫害徐家，且上折子状告沈延非因私废公，杀害漕司提举温志虎后，借温家之口冤害豫国公。

徐崇山不知道从何处寻来温家旧人，指证那宿铁之事乃是萧家所谓，又以沈延非扣押温家之人为由，要求沈延非归京与豫国公对峙。

满朝哗然之下，附庸者众多。

庆帝迫于无奈，让康王率人前往江南接管漕运司之事，命沈延非带着温家众人归京。

却不想康王刚到淮安三日，沈延非就被人行刺险些丧命，温家众人更险些被人灭口。

行刺之人被当场擒获，竟是康王随行之人，且康王随行扈从竟是指证康王与豫国公联手，意图杀死温家众人嫁祸沈延非后，再以勾结北狄为名陷害萧家。

豫国公和徐崇山得知这消息时如遭雷击。

谁让康王去杀沈延非的，他疯了？！

康王此时被困淮安，脑子里也全都是茫然。

他的确是奉庆帝之令来接管漕司，也的确跟徐家和豫国公商量好，待沈延非归京之后算计萧家要了沈延非的命，可绝不是在淮安。

如今淮安皆在沈延非手中，漕司上下也被他接管，沈延非手中更握着领卫军兵权。

他就算是脑子进水，也绝不可能此时派人去杀过沈延非！

“此事必有误会，我从未派人谋害过沈大人，必是有人挑拨离间！！”

“本王要见沈大人……”

门外之人丝毫不理会康王叫嚣，也完全不去管他口中辩解。

康王带来的那些人早已经全数被人拿下，而康王被单独关押在一处，好像所有人都把他遗忘了一样，直到又过了好几天后，他才看见了据说“重伤垂危”的沈延非。

康王神情激动：

“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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