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鸢殷昭附加完整在线阅读（鸢飞）最近更新列表

wang 铁扇美文网 2025-05-19 13:30:23 3次大中小

　　拿来审讯的冬堂，远离寿宴区清静少人。房间窗户严实无缝，地面铺有厚实异域地毯，大半年没使用了，带着霉尘的味道。
　　丫鬟点了熏香，青烟缭绕，不仅没让空气好闻，反而加重了沉闷。
　　闷得让人有些晕眩。
　　这要在皇宫是绝不允许的，宫里的房间总是明净亮堂，四季定时开窗通风，条案空缸里会放苏合香、佛手、香苹果，让空气里飘拂花果的清爽香气。
　　小鸢站在堂中，脸色不免苦愁，看着案盘上被搜刮出的宝石，又添一分叹息。
　　不是殷暄给她的，那些太大怕被搜身，都是宜贵人留给她的首饰嫁妆。
　　萧毓芙就站在旁边，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脸色哭得涨红，眼泪一滴滴掉，只是觉得树下躲不了两人，拉小鸢出来问候，没想到会闹这么严重。
　　三名庄静华贵的妇人坐在前方的交椅上，分别是大太太、四太太、五太太，正在审她们。
　　不时交头接耳，或蹙眉，或摇头，或再仔细打量小鸢一次，外面有管事妈妈来找，还要侧头低声不耐地吩咐。
　　“你方才说是出门拜访姐妹？”五太太不确定问道，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一名未出阁的年轻姑娘不顾礼法家规，tຊ擅自出门访友，着实让人难以消化。
　　即便是已婚妇人，也应该事先告知府里，备轿，由家中可靠男子陪同出行才是。
　　七弟虽说是妾生养的，老太君自己儿子多管教不过来，对他比较放任自流，但好赖在萧家这么多年也该受到熏陶，接这么一个没礼数的丫头回来着实过于离谱，而且相貌一看，哎哟就是容易招惹麻烦。
　　她心里有些毛躁，虽说不是自己院里的，没有迫在眉睫的心烧，但萧家是一个整体，从来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领一个教坊司的私生女回来，外面的人谁会细究是哪房的，只会认为萧家门风不正。
　　几十年的清白名声建起来难，想毁掉却很容易。她尚且有儿子在议婚，万不能受到牵连，借着喝茶觑了两位嫂嫂，明显都对此事感到一言难尽。
　　小鸢苦闷点头，话都让萧毓芙说出去，一时也很难找到其他合适借口，现在撇清和七爷关系，萧府只会认为她是骗子心虚，扭送进衙门，就真的只能任由翟太妃拿捏。
　　“我出宫后一直没时间同她们聚，这事之前跟安王报备过他是准允的，说会转告七爷知晓，我以为没问题就出去了。”
　　“那你为何打扮得如此鬼祟？”四太太突如其来的严厉逼问，令得房间里其他人都暗暗咋舌，未曾想她也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小鸢垂目叹气。“我昔日姐妹都是普通百姓，做小本买卖的，要是我过于华丽隆重，大家都不自在。”
　　三人相看一眼，觉得她的话算是合理，要是装扮成大家闺秀，去穷街陋巷显摆，岂不是更丢萧家的脸？只能说她出身卑贱，做出来的事，交往的友人，都很上不得台面。
　　“那你可知进萧府的门，就要守萧家的规矩。”大太太又准备发作。
　　小鸢抬起头来，纤浓的眼睫眨了眨“其实我进府只是想看望七爷，吃一顿家常饭。既然目的达到便无憾了。我深知自己出身，未曾打算留下来。”
　　“当真？”五太太脸色稍微和缓，“你当真愿意走？”
　　小鸢飞快瞟了一眼案盘上的宝石，“这些足以我下半辈子生活。”她笃定而平静说。
　　三人嘴角有了风度的笑意，五太太甚至还愿意再赏她些碎银作为盘缠，不过转念一想，今日老太君生辰，宾客众多，万一这个丫头存有别的心思，走到府门口大哭大闹，说是被她们强赶走的，七弟再脑子一热硬要相认，事情就很难收拾，奴婢出身的人并不在意脸面，于是拍拍四太太的手，又给大太太使了眼色。
　　不管小鸢如何保证，仍决定先把她关起来。今日翟家二爷要来贺寿，也要打探一下翟家的口风。
　　拘禁的房间所在长廊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仆妇负责看守。小鸢看着身上撕得稀碎的衣袖颓丧一叹，此刻太阳刚升。
　　客人陆陆续续抵达，园子里鸟鸣嘤嘤，繁花锦簇，清风拂过，空气带着馥郁花香，令人精神振奋，五太太振作起笑脸，转头发现大太太已经快步去迎接宫里的姑姑。
　　真是的，刚才对宫女那么嫌弃，现在又不顾身份去讨好皇后身边的人。既然如此，告知二嫂的事就交给她咯。
　　五太太少见底气十足踏进二房院里。
　　萧家一切事务，对外都由二爷萧国公说了算，对内则是二太太主持中馈。谁叫他们生了一个适龄女儿被先帝钦定为太子妃，
　　现在又做了皇后，连昔日在官场意气风发的大爷，也被打压得沉默寡言，最后索性辞官隐居山林炼丹，留大太太一个人刚强。
　　二房丫鬟也自认高人一等，平日里很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说话轻声快语，似一阵柔风溜过，稍不留神没听清，再问就要忍受她们脸色。
　　想到自己儿子还要讨好这些丫鬟，心里就有气，今日正好可以在二嫂面前显脸，提高一点分量。
　　萧国公竟然还在院里，没有出外招待贵客，门前站着他的亲随，眼神凶神恶煞，吓得丫鬟个个低头肃脸，不敢有丝毫懈怠。
　　五太太想走，亲随已经瞧见她，问清原因便让她进去。
　　几兄弟都聚集在里面，七爷正和萧国公争执得不可开交。
　　“小鸢自出宫后，一直跟在安王身边，哪来机会认识地痞流氓，怎么可能是她怀恨报复叫人砍手的，你若是嫌弃她出身不好，硬要把断手栽赃到她身上，我们一家搬出去便是。”
　　萧国公气得手都在颤。“昨天是不是她在酒楼被人非礼？今日那厮的手就出现在城门上，不是她指使，也定与她有关。
　　城门百姓都在议论我们萧家，说我们家女子浪浮、凶戾蛮横，目无法纪。你不趁早撇清关系予以公示，还要把她留在身边，皇上问究起来，你是真不怕死啊？”
　　一提到皇上，厅内的人脸色微微变化，如沐寒霜。他们虽为皇后近亲，但皇后为人贤明，德行为首，从不因私事求皇上，若亲属犯错，反而会请求重重的罚。
　　近来皇上恢复宵禁，严厉整顿治安，勋贵们都紧着皮，生怕家里人犯什么事被抓作典型。
　　六爷搀扶着萧国公，也跟着说：“这种女子从出生就不清白，身边不知多少猫猫狗狗，偏七弟傻气替安王接这个锅。安王回来你看他还要不要。”
　　不是其他兄弟及时抱住，萧七爷一拳砸在他脸上。“我说错什么，官伎的孩子就是官伎，教坊司那么多私生子女，就你往家里领，你整天窝在太祝下棋喝茶不在乎外面人说什么，你子女将来不用婚嫁的么？”
　　“哎哟哟！”五太太也走上去说，“这个丫头真不清白。”遂把早上的事讲了一通，“私会外男的纸条，还是毓芙想去跟她道歉发现的，我们当时还相信她说的，真是从外面飞进来，可见她撒谎娴熟，想要离府定然是心虚怕被发现，及早送进官府，撇清我们萧家关系才好。”
　　萧七爷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其他几个兄弟一致决定不能留！
　　“只是...”六爷忧心道，“这个丫头有些手段，翟二爷说太妃尚且头疼，拿她没办法，送去官府只怕会咬到萧家身上，还是做一个骗子声明，从那里来送回那里去，教坊司最擅长叫这种人管住嘴。二哥，你看如何？”
　　萧国公见稳住了七弟，目光一深，招手唤仆。
　　萧毓芙央求半天，总算能进房间。
　　床上没有人，小鸢趴在窗前扳馒头，一块块揉成小团，放在窗台上。她安静时容貌清美，不像凡尘俗世有的，看得人有些愣神。
　　萧毓芙提过一篮子点心给她，都是张娘子刚做出来的，“这些较容易入口。”满怀歉意说。
　　小鸢实在不想理会，想到早晨和她扳扯那段，胸口就气得闷疼。继续扳馒头，偏生萧毓芙挤到旁边并排而坐。
　　“祝姨娘说，爹一早出门去为你求情，今天便会正式宣布认你回来。我知道你还在为昨天哥哥那番话生气，但是留在萧府总比外面强...”
　　小鸢打断讽刺说：“你不是说祝姨娘很坏么？”心里很厌烦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祝姨娘去跟老太君丫鬟递口风，明显是得了授意，想老太君帮忙还钱。她是有些心机，但不至于蠢到得罪正妻。梁朝妻是妻，妾是妾，从没有扶正的传说。只是老太君不愿意给，还把七太太赶出去。七房羞愤难受，要找一个人怪，就只能是祝姨娘了。
　　她以前在王府也常常背锅，但凡殷暄有个头疼脑热，逃课出游，翟太妃定会派侍女过来数落她，一开始她脸皮薄簌簌落泪道歉，反思自己不够尽责。
　　后来发现他们只是想找一个人出气。
　　殿内所有侍从都听到，是殷暄自己提议要到山谷赏花，结果摔伤了腿。那必然是她爱花，诱发他起念头去的。
　　翟太妃请殷暄品鉴，翟家舅舅从地方带来的醉雪梨，结果闹肚子得了风寒，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前晚殷暄带她赏月，她没有及时劝他回去的错。
　　王府里谁最好欺负，欺负谁。她又没嫁进来当正经主人，谁会真正怕她？
　　以至于，殷暄有任何别于平常的举动，她都紧张地胃痛，不断地碎念规劝。殷暄在她病垮后实在管不动了，才在榻前说出真心话：“一度以为你变了。”
　　女人没有正经地位，难呐！
　　她同情并偏向所有和她一样出身卑微，身不由己的人。
　　看着萧毓芙低头默默把糕点摆在馒头盘里，小鸢一口老血涌上喉咙，抢过干净馒头说：“要吃你自己吃！”
　　“对不起。”萧毓芙又开始难过，坐在她身边不肯走。
　　小鸢尽可能推开窗户，外面阳光灿烂，银杏晃动，高高的院墙外不时传来爽朗笑声。“毓芙小姐，今天天气不错，你不妨到园子里转转，说不定碰上合眼缘的公子，自己提议，也给你父母省心不少。”tຊ
　　“这种事不该由我们私下定。”
　　“凡事依顺别人安排，会吃苦头的。”小鸢觉得这块呆木头很难明白自己的话，便懒得再说，随即便用大拇指和食指吹出三长两短的哨声。
　　萧毓芙脸色大变，“你该不会是...”又疑心是她给外男打暗号，门外看守的婆子骂骂咧咧推开门，见着五六只鸟儿飞往窗台啄食，方收住口。
　　小鸢略微惊讶，她学的是宫里召唤鸟雀的哨声，知道贵族家都有走私宫鸟，想唤一两只来试毒，现在身份暴露了食物可不敢随便吃，没想到飞来这么多。“你们府胆子不小。”说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紧张地把手里半个馒头咽完。
　　未过一会儿，心急如焚的老宦官不顾阻拦，冲进来院子里骂她们俩，“好大胆子！连宫里的鸟也敢随意戏弄，耽误皇后娘娘看演出，你们可担当得起？”
　　其他仆人在旁劝拦，小鸢急忙站起来在窗口赔罪，看守婆子又打开门骂得更为厉害，有什么难听骂什么，一把把她推到床上，萧毓芙也被撵走。“害人精，且看二太太饶不饶得了你。”
　　老宦官骂完后逐渐恢复理智，望着关闭的窗户愣怔。
　　站起来道歉的雪白白姑娘，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宫里训鸟的哨声，按理说外面的人不该知晓，除了他们专门负责养鸟的宦官，只有当年宜贵人喜欢鸟，爱带着宫女在湖边逗弄，因那几个宫女一个比一个生得美貌如花，还会吟诗作对，平日里很难能一见，就有宦官献殷勤，上前显摆教了她们几手。
　　想到此，心不由一颤。
　　这时，院门外冲进四名高大仆人，直接奔屋里去，很快抬出一只沉甸甸的麻袋，里面装着的女子止不住尖叫挣扎，被其中两个手脚麻利的仆人直接摔在地上，狠踹几脚，才不动弹了。
　　“她叫什么名字！”老宦官拉着吓傻了哭的萧毓芙问，“燕燕、百灵、画眉...”他凭着记忆一个个说出。
　　“鸢，小鸢。”
　　他眼睛露出兴奋的光彩，找，找到了，这下要立大功。
　　一路急急忙忙赶回园子，崔姑姑、萧府管事正焦急等待，“这演出究竟要延迟几时？”皇后从游廊过来后，脸上渐渐少了笑容，在座位拿着一条串着宝石的手绳观察。
　　大太太在旁边赔笑，“是家里孩子不懂事跟人换的。”心里已经很忐忑，这些宝石都是异域进贡之物，只有皇宫里才该有，虽说流散到民间的不少，寻常富人也戴，但皇后素来是一个严谨小心的人。
　　有的物件，即便乞丐戴得，他们萧家的人也不该戴。因而这次皇后回来给祖母贺寿，府里的人都特意避免和宫里有关的饰物。
　　未想防不胜防，还是被她宫女看到宝石，夺去给皇后告状。
　　但今天，皇后心里在意的不是这个，宝石上的丝线所打的结，同她自己身上从不敢离身的锦囊流苏编织手法一模一样。
　　“这是谁的？”
　　“就是七房一个丫头。”
　　“毓芙？”
　　大太太犹豫，不知如何回答。
　　老宦官凑在崔姑姑耳边告知，崔姑姑立马变了脸，回到皇后身边禀明情况。“鸢？”皇后克制住嗓音的颤动，手指紧紧抓住锦囊。“当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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