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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脑子里却始终像是有根弦绷着，尤其是昨天夜里郑晚瑶并没有让他跟随着，哪怕是知道北域内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然而他却总觉得不安。

　　直到现在亲眼看见郑晚瑶好端端站在这里，他心中的那块巨石才算是松了些。

　　他向来不会逾矩，对于郑晚瑶的命令也向来听从，唯独对于郑晚瑶安全这件事，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所以卫渊微微抬眸道：“只是公主安危要紧，陛下也多有吩咐，属下僭越，想要命黑雀的人在暗处随时看着谨防万一。”

　　他想起当初郑晚瑶被齐墨翎带到破庙那天，就觉得胆战心惊。

　　昨晚有宴饮，所有巡逻人员也依旧都在严格换班守着，但卫渊依旧不安，直到得知公主去了奴隶的住所一夜欢愉，并没有任何危险后，他才压下心中那股莫名寂寥，继续按照郑晚瑶的要求，去看着那喝醉酒的裴小将军。

　　那时的卫渊并不知道，齐墨翎是唯一躲过所有人视线的漏网之鱼。

　　“可以。”郑晚瑶并没有觉得他以下犯上指手画脚，只是另外叮嘱了下：“再过几日就是重运粮草，让黑雀的人到时候也去盯着。”

　　卫渊颔首：“是。”

　　他和郑晚瑶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避讳着旁边的少年。

　　卫渊很了解主子的心理，唯一的可能就是虽然十五是奴隶，但足够让郑晚瑶信任，所以她才会任由对方在这里待着。

　　尤其是在方才抬眸的时候，卫渊看见那少年离主上极近，甚至有些得寸进尺地撒娇黏人。

　　明明是比他还要低微卑贱之人，可如今却能得公主恩宠。

　　如果说心中没有任何波澜，那都是假的。

　　卫渊不知道心底那股磅礴溢出的酸涩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将他吞噬到崩溃。

　　他只缓缓躬身推去，仿佛依旧平静，唯有指腹却不自觉剐蹭着剑鞘，再一次被划破指尖，右手拇指茧子极厚，伤痕也同样叠加累累。

　　可卫渊却恍若未觉。

　　而旁边沉默已久的十五，刚刚醒来后本就虚弱，此刻看上去脸色更加惨白。

　　“护卫大人说得对，接下来这段时间恐怕军务繁忙，所以我还是不麻烦主人了。”

　　他自然是能感受到郑晚瑶对待他，和对待卫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尤其是两人说话的时候，他插不上话，但是能感觉出郑晚瑶和卫渊之间那股相伴已久的信任感。

　　那是任何人都打不破的屏障。

　　十五想要像往常那样朝她露出一个笑，可是想到很快就要被当成祭品，甚至会面临被开膛破肚的危险，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郑晚瑶，他便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只垂头轻声道：“护卫大人需要日日守着公主才行，我只是奴隶而已，所以防身之事，不如还是让陈副将抽空教我吧。”

　　他再抬头的时候，面上已经带了柔和的笑意，像是想要让人放心，只是眼眶红润，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蓄在其中，看上去将落未落。

　　可他偏偏在笑着推开郑晚瑶。

　　“只要主人以后有时间能来看看我，十五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十五从来没有经历过被人送到契丹充当祭品，但他也从这数年的黑市中听闻过，那些蛮子有多狠辣，据说开膛破肚的时候，甚至是活生生将祭品的内脏掏出来。

　　半月后一别，谁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

　　郑晚瑶用指尖堪堪拂过他的眼尾：“七天后无事，本宫会教你骑射，恰巧那时候你身体上的外伤也恢复得差不多。”

　　明明是要将人送进火窟里送死，可她动作之间却说不出的温柔，嗓音也很轻缓像是在抚平少年人的情绪。

　　“至于半月后的祭祀节会相当凶险，本宫也并不能完全保证会将你救出来。”

　　郑晚瑶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说假话，二是让他自己选。

　　“九死一生的事情，但凡出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你也不必勉强自己，愿不愿意都没人会逼你。”

　　这是真话。

　　其实除了十五以外，郑晚瑶也早早就命人暗插了不少眼线埋伏，只不过有诱饵的话会更加顺利。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郑晚瑶倒是想看看十五的极限究竟能不能被挖掘出来。

　　她自然是有法子保证少年人活下来，但也要看对方有没有胆量。

　　“没关系，只要能为主人分忧，那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

　　少年人缓缓上前蹭了蹭郑晚瑶的脖颈，他垂下头颅的时候，细而软长的睫毛在郑晚瑶脖颈间轻轻扫过，羽毛一样轻颤。

　　他也很清楚这是郑晚瑶的试探，想要看看他究竟够不够格留在她身边。

　　人生在世，活的本来就是某个瞬间。

　　十五缓缓抬头，然后牵起郑晚瑶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所以主人，我愿意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恍若有潮湿水汽朦胧地氤氲眼瞳中。

　　十五想，如果是从前的话，死在祭祀台上的下场，终究是被秃鹫分尸，那才是真正的死葬生之地。

　　可是现在不一样。

　　就算他真的死了，郑晚瑶也会带他回家。

　　暖窝再小也是家。

第115章 在意的是你

　　七日后，旷野平原之上风声瑟瑟。

　　十五是第一次骑马，所以他小心翼翼登上马背后，便有些不敢直起腰。

　　“你越是怕它，这马就反而越难驯。”

　　郑晚瑶拍了拍少年人的小腿示意他放松。

　　“将腰背挺好，不要趴在上面，最要紧的是将手上的缰绳勒紧，否则可能就会被它甩下去。”

　　郑晚瑶说这些话的时候下意识愣了一下，因为这些话从前都是父皇说给她听的。

　　时间就像是一把轮回的剑，此刻精准无误刺在了她身上。

　　郑晚瑶想起来幼时学骑马的时候，那会儿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等认真上了马背，她差点被那匹小红驹摔下去。

　　但她就是执拗，哪怕是摔了一遍又一遍，也非得好好驯服那匹烈马不可。

　　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小红驹慢慢长大又死去，而父皇也从一开始的英姿勃发，到如今的鬓角已生华发。

　　“好，我会将它拉紧。”

　　十五手中拽着缰绳，他身体有些微微颤抖，此刻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郑晚瑶似乎是正在沉思。

　　这是两人难得的相处时间，所以他想要好好表现。

　　郑晚瑶从回忆中抽身：“……这样就很好。”

　　眼看着少年逐渐越来越熟练，她也缓缓松开手，然后上了另外一匹马。

　　今天给十五挑选的名为翻羽，向来性格温顺，没什么危险和攻击性，所以她也就放手让少年人先自己逐渐适应。

　　她策马来到十五旁边，忽然伸手拍了拍翻羽马的屁股。

　　“要驯服这种畜生的话，你最终还是得亲手来，所以要大胆些。”

　　眼看着翻羽受惊，直接就带着少年人一路往前跑，郑晚瑶也就紧随其后跟在后面。

　　而刚才还看起来相当乖顺的少年，有一瞬间叫出了声，是很短促的恐惧，他连脸色都吓得惨白。

　　“我……我不怕……”

　　十五好像是在强行心理安慰，结果马儿极速狂奔下，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甚至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但是他始终没松手，一直牢记着郑晚瑶的话，紧紧攥着那条缰绳，哪怕是掌心被磨出血也没松手。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竟真的极为顺利摸索到了驾马的门路，两腿夹紧马腹之间，手中缰绳仿佛就是很久以前就用过一般熟悉。

　　也就是这种时候，十五额头有些隐隐作痛，那些支零破碎的片段在脑中闪过，他忽然就痛到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明明已经稳了下来，可十五却忽然松开手，他痛到失去意识般，要往旁边倒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晚瑶已经并列来到他的旁边，她舍了身下的黑驹，直接翻身跨坐在翻羽马上。

　　“十五！”

　　郑晚瑶与他同乘一匹马向前疾驰，随着速度逐渐慢下来，少年后背贴在她身前，双眼紧闭看上去很痛苦。

　　她起初看到十五确实和陈副将说的一样，无论学什么东西都天赋异禀，就连驯马这种事很快都能上手。

　　但是也就在一瞬间，十五忽然就松开缰绳紧闭双眼，如果不是她来得及时，少年很可能就已经直接摔下马背。

　　“……主人。”

　　十五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唇色苍白看上去才刚刚缓过来。

　　“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总是觉得头痛，可能又是老毛病复发，让主人担心了。”

　　其实是有模模糊糊的影子拼了命往脑袋里钻，但身体里又像是有另外一张大手将这些碎片通通挤出去，两相争夺之下，他痛到忍不住想要将头敲碎。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郑晚瑶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带着他牢牢抓紧了那缰绳：“本宫倒是没听说过你有旧疾。”

　　“无碍便好，等回去后让大夫再帮你好好看看身体。”

　　十五垂眸看着两人交合的手指，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我向主人保证，不会影响祭祀节。”

　　可郑晚瑶却道：“本宫在意的并不是祭祀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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