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五更天,几乎和黑夜没有分别,而金銮殿内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大臣们各色的官服都一律用纯白罩褂遮挡住,官帽上也系了白布条,这不寻常的氛围让殿内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但盖不住等待的过程实在漫长,渐渐有官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怎会如此?陛下怎会突然……?”
“倒也不能说是毫无预兆,陛下已有将近半月未上朝,一个礼拜前又突然让鸾清公主上朝议事……听说,是恶疾。”
“咦?我怎么听说陛下是中了……”
“江大人!切莫听信谣言。”
“陛下竟一个兄弟也没有吗?”
“唉,咱们陛下手段高,当初侯府那几个庶子,早在与陛下争抢侯位时就被陛下解决掉了。”
“陛下无子孙无弟兄,这可如何是好?”
“谁说陛下无子?月初收养的那个孩子,我看怕不就是陛下的私生子,只不过陛下惧内,不敢向花将军坦白。”
“诶,慕将军,哪里来的私生子?我等跟随先帝多年,先帝对先皇后的感情还能有假?”
“我倒觉得慕将军说得有理……”
“江大人,莫要再议论陛下家事!”
“唉,这才安稳了多久,朝堂免不了又是一番动荡了。”
“这不是我等小官能掺和的事情,静观其变,莫要祸及池鱼才好。”
随着殿外传来太监高亢的一声“鸾清公主到——”,嘈杂声顿消,群臣归位,齐声弯腰拱手行礼:“参见鸾清公主。”
云吻身着素衣,带着一身寒气,抬脚跨过金銮殿高高的门槛,从两侧正俯身行礼的官员中间穿行而过,步调不急不缓,一直走到朝臣队列的最前方,也就是她平日上朝时所站的位置。
跟在她身侧进来的赵德贵,上前走到龙椅以下、朝臣以上的台阶上,展开手中圣旨,肃穆念道:
“宣圣上遗诏——”
文武百官一齐下跪,一时间殿内尽是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养子云翎,自幼聪慧,可堪大任,嗣承大统。
朕之长女鸾清公主云吻,字绮晗,年十六,秀外慧中,文韬武略,千金之身而有旷古绝伦之才,视民如伤之心,念新帝年幼,特封鸾清公主为鸾清摄政长公主,掌玉玺,代理国政。
五品武德将军萧彻之嫡子萧南野,年十五,才兼文武,志美行厉,与朕之鸾清公主甚配,特赐婚约,择日完婚。鸾清长公主与驸马之嫡长子赐国姓,待出生后即刻封为皇太子。
另,封鸢泠公主为鸢泠长公主,追封贤武皇后为泰淑贤武太后。
钦此——”
“儿臣接旨,定不负父皇所托,助幼弟稳定江山社稷。”
“臣萧彻,代犬子萧南野接旨,叩谢圣上恩典。”
待云吻和萧彻行完了叩谢大礼,纷纷起身的朝臣们心怀各异,皆是在揣摩因这道遗诏而变化的局势。
鸾清摄政长公主,历朝历代,哪有公主能得到如此封号?又哪有公主的嫡子封太子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继承皇位的养子不过是个被摆出来的傀儡罢了。
可再受皇帝重视的公主,也不能变成皇子,这滔天的权利,一个弱小的女子能将其牢牢攥在手里吗?
还有那被选为驸马的萧南野,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之子,照理说是不能攀上皇家的。萧彻一直在朝堂上默默无闻,他那独子萧南野更是除了外貌别无所长。萧家唯一可以拿出来说道的,恐怕也就只有萧彻手里那两万的兵权了吧。
也不知这道赐婚圣旨给萧家带来的是一飞冲天,还是飞来横祸呢?
“我看萧南野那小子可真是好福气!”一出午门,江流禹便一把扯下头上官帽,将其顶在指尖转动,脚步轻快,将脚下积雪踩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江流禹是三年前的新科状元,如今不过是一个正六品的大理寺丞,却因为曾侦破过两起满城皆知的疑案而名声大噪,是个常常出现在京城百姓和茶馆评书先生口中的人物,甚至还有书生拿他做原型,写过几本风靡全城的神探话本。
被他落在身后的年轻男子紧赶几步,扯着他的衣袖将他一把拽回到自己身边,“沉度,与你说了多少次,在人前说话收着点,莫要知道点什么都往外倒,刚刚在殿内我多次提醒你,你难道没有意会到我的意思?”
这语重心长劝告江流禹的男子,名为贺正肃,是六年前科举的榜眼,在翰林院修撰三年后正式授职,如今任正五品户部郎中,平民出身跻身朝堂。
江流禹性情潇洒直来直去,贺正肃做事谨小慎微,二人算是同一年踏上官场,虽性格天差地别,却关系甚好,常常同进同出。
见好友神色愠怒,江流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上手扯住贺正肃宽大的衣袖,笑嘻嘻地向他辩解,“哪有……都是慕将军先说的!”
“慕将军为先帝旧部,与之相熟又有从龙之功,私下讨论几句无可厚非。你我人微权轻,还是小心为上,莫让奸人揪住了把柄。”
“锦辞,你总是如此小心,难不成是在朝堂上有什么对家政敌?”
“并无,只是人心难测,如今朝堂上时局动荡,不知官员们又要分出几方派别,若不小心言语,岂不是要凭空多出些死敌?”贺正肃轻皱眉头,将衣袖从江流禹手心中抽出,率先坐进停在宫门外的马车里。
江流禹连忙跟上去,挨坐在一脸严肃的好友身边,小声讨饶,“锦辞,莫要生气了。我只是觉得先帝驾崩得实在蹊跷,不像是寻常病症,倒像是有人暗害……”
“好了,”贺正肃被江流禹的话惊到,没有多想便上手捂住他的嘴,“此事告诉我一人即可,可莫要再像今天一样,在外人面前随意道出,知道了没有?”
江流禹瞪大眼睛望着贺正肃,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唔唔几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放开自己了。
“不提了不提了,灼庸在梨园组了局,南野也在,锦辞可要与我同去?”江流禹单手挑开马车车窗的帘子,向外面繁荣喧闹的街道望去。
“不去。”
知道贺正肃向来不喜梨园内的吵闹,江流禹也只是顺嘴一问。
他跳下马车,吩咐车夫将贺正肃送回家去,独自走进红墙碧瓦的梨园内。 小说《父皇驾崩后,我挟幼弟垂帘听政》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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