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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gyan 铁扇美文网 2023-11-26 15:10:46 34

过来的目光,那女子抬起头,看向魏子安。那是一张明月般的脸蛋,因遥遥地挂在夜空,而显得小而精巧。

“月……孔夫人?”魏子安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了恐惧。

姜月娥微微一笑,柔声道:“魏哥不请我进来?”

魏子安不记得自己有开门,但她进来了。

她走到床边,衫与裙同是月光一样的颜色,似白,似黄,又似蓝。裙下露出一双裸足,她坐下,赤裸的脚背完全袒露在他面前。她又侧身,双足踩着床榻,上身低伏,两条手臂绕到前端,抱膝,面颊紧贴着膝盖,眼神却直勾勾地望向对方。

“魏哥,你怎么了?”她娇憨地问。

魏子安觉得自己像在发烧,一种可怖的燥热从头顶烧到脖颈,整个人似是从颅顶被穿透了,成了一根猩红的铁棍,滚热地矗立在那儿。

姜月娥笑了,灰白的小脸上浮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她改变姿势,两手撑地,凑近魏子安。女人香甜的鼻息喷在他的唇瓣,只需他更进一步,便能吻上……

“我是,”他开口。“我是——”

“嗯?什么?”姜月娥将耳朵凑上前,披散的长发落满了他的腿间。“魏哥想说什么?”

“我是卑贱之人,岂能玷污小姐。”

魏子安话音方落,抽出床畔的短刀,冲她挥去。

冷光闪过,竟只用一刀便砍掉了她的头颅。

顷刻间,温热的鲜血喷满他的面庞,糊住了口鼻,甜腻的腥气钻入脑海。失去头颅的身躯微微颤动着,朝他扑去,而美人首落入他的怀抱,瞪大了双眼,漆黑的眼珠简直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天啊……魏子安抱着依旧散发着馨香的女人的头,一阵阵恶心。天啊,天啊……他举起血淋淋的双手,又从黏腻的血渍中瞧见了自己的面孔。

啊!啊——

“子安,子安!魏子安!”

魏子安惊醒,猛然坐起。

已日上三竿,白日赤裸地照出他的魂魄。

魏子安痉挛着,眼皮撑开,正圆的瞳仁完全显露出来,映出了孔怀英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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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方正斜坐在床畔,轻抚他的后背,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可是梦魇了?”

魏子安如鲠在喉,嘴唇发抖,挣扎许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漫长的失神后,他又突然紧握住对方伸来的手,攥住手腕,卑贱地缩成一团。

“孔公……”他哀鸣。“孔公。”

“没事了。”孔怀英叹息。

如此许久,魏子安恢复神智,松开孔怀英的手,但仍心有余悸地促喘着。

“怎么了?”

魏子安摇头,淡淡道:“没什么,鬼压床了。”

孔怀英舒了口气。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短暂的无言后,孔怀英开口:“对了,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正如你所料,”孔怀英一字一句道。“那具尸体不在乱坟岗,有人掘墓偷尸。”

第二十八章 空山云雨 (上)

庆福寺发现尸体的消息,几日之内传遍了姑苏。

夏云枝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独自坐在庭院的树下绣花,细如毛发的针线来回飞舞,在雪白的胚布上绣出点点红梅,一朵、两朵、三朵……到第五朵时,她见玉箫神色紧张得穿过月洞门,匆匆走到她跟前。

“夫人。”玉箫的声音卡在嗓子眼,跟一口浓痰似的,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夏云枝食指与拇指捏着绣花针,抬头问她:“怎么了?”

玉箫左右看了看,继而迈着碎步,凑到夏云枝耳畔:“夫人,衙门在庆福寺的花园里发现了一具男尸,现如今贴出了告示,叫人去认尸……”

夏云枝手一抖,银针刺破指腹,滚圆的血珠顺着手指滴落,浸透了红梅,晕染开来。

十指连心,她这一刺,真像往心脏上扎了一根钉子。

“什么时候的事?”夏云枝忙道。

玉箫舌头发抖地说:“两三天前了。”

夏云枝脸色微微发白,不由打了个寒颤。银针随着颤动,打指尖坠落,尾部仍系着丝线,悬在半空来回晃动,成了个活脱脱的吊死鬼。

一眨眼的时光因彼此的沉默而拉得无比绵长,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听春风拂过树梢,从这头到那头,直至层层叶片间,传来一两声轻盈鸟啼,似唤醒了她们。

玉箫深深垂下脸,急促地吸了口气,继而狠狠一咬牙,屏息道:“夫人莫怕,他、他仇人多,也不一定……”

她牵强的安抚之辞说到一半,夏云枝却低头,拿白胚布擦去指腹的血珠。鲜红的血珠渗入白布,晕染开,与梅花彼此交融,分不清何处的鲜红是血,何处的鲜红是线。

“若是平时,倒还可以心存侥幸,但如今有巡按御史在,这件事,糊弄不过去的。”夏云枝缓慢说着,重新捏起细针,摆在濡湿的朵朵红梅之上。她的心底似ʝ有一种可怖的力量,逐渐占据了她。“玉箫,我们得想个法子。”

话音方落,玉箫腿一弯,双手扶着夏云枝的膝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强撑着一口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夏云枝,一字一句道:“夫人,若是……若是瞒不下去了,你只管将我送交官府……”

夏云枝腮帮子微微收缩,也是咬住了牙,道:“胡说八道!那畜生死便死了,死不足惜,你是为我,我若是害你判了绞刑,妄为你主人。”

说罢,夏云枝思索片刻,而后站起身,脸朝向玉箫,漆黑的眼瞳地倒映出她惨白的面容。

她冷冷道:“这事儿既然传到了我这里,想必也该传到了五姑娘那儿。你快派人,去把五姑找来,就说我闷了,想请她吃枇杷。”

“可大少爷不是说……”

“不必管他,”夏云枝立刻打断。

玉箫听闻,浑身微微颤动着,弯腰俯身,向夏云枝行了一个跪拜礼。随后,她起身,拍净膝上的尘土,出了古春园,远去了。

夏云枝收起针线,独自在树下沉思许久后,带着绣片回到卧房。她有意换上一身素净的布衣,拆掉头上唯一的一根金簪,脱掉手镯与耳饰。接着,她命丫鬟去换一杯茶,指定要用碎茶叶泡出来,茶味越淡好,然后到小厨房拿一盘糕点,一盘枇杷。

待到她万事俱备,五姑娘这股东风也适时地吹进了家门。她捏着绣帕,哭哭啼啼地迈进来,而跟着身后的玉箫,将她送进屋内后,不安地瞥向了夏云枝。千言万语,难以说出一句。夏云枝则递给她一个眼神,下巴抬一下,示意她离开。

只见五姑流着泪,一屁股坐到桌边的黄花梨圈椅上。

夏云枝则不急不缓地走过去,为她斟上一杯淡茶。“五姑娘,怎么了?哭得这般伤心?”柔声询问着,她坐到范五姑的正对面,上半身朝她稍稍倾斜,摆出一副倾听者姿态。“可是出什么事了?”

范五姑抽泣道:“嫂嫂不知,我那糊涂的官人,竟被歹人害死了!”

此句一出,夏云枝心口一疼,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掏了去。她强笑,装傻道:“好端端的,说这晦气话,妹夫不是去杭州府做生意了?哪里来的歹人?”

“啊呀,嫂嫂,你不知道?那庆福寺挖出个男尸,衙门都已经贴出认尸告示了!”范五姑说着,不禁泪水涟涟。“贞固可在?我正想过来找他,托他替我去官府仔细问问,不曾想你派人把我叫来了。也好也好,我在你这儿等他……生前当属阿兄最疼我,他走之后,我是人人可欺。现如今有节很可能、可能……天啊,老天爷,我宁可叫你将我的性命夺了去。”

夏云枝五指搭在白瓷杯上,收拢,眼眸低垂着盯着她,不动声色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没望妹夫身上想……你是去官府认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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