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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曼殊看着她恐惧的双目，笑道：“你今日不死又如何，你早已中毒，命不过两月。”

她只笑芳音迟钝，日日抹的那唇脂早已渗进了毒药，任她现在发现也晚了。

“是，是你……”芳音心仿佛已经沉到了面前的深渊中。

她也曾找过太医，太医说是中毒，却总找不到毒从何而来，竟然是戚曼殊使了手段。

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王府的侍卫军赶到她们面前。

芳音看着几十个已经搭弓的侍卫，眼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

“大胆狂徒，放了王妃留你一命！”领头的侍卫用刀指着戚曼殊。

戚曼殊眯了眯眼，这侍卫的声音，与当年杀阿梓被杀之时听见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将芳音扯到自己面前，怒道：“留我一命，我便更不留她！”

芳音看她渐渐后退，惊慌失措的喊着：“快救本宫！”

她还真的不想死。

就算母家败落，凌阎南死了，她还是王妃，她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侍卫见戚曼殊没有松手的意思，搭上弓箭直指戚曼殊。

戚曼殊已无丝毫惧意，她冷眼看着面前一个个箭在弦上的侍卫。

突然，她将匕首狠狠刺进芳音背上。

芳音一口血吐了出来，双目呆滞的望着前方。

“王妃——”

戚曼殊看着芳音缓缓倒下，看着她眼神渐渐涣散，最后指着她的手陡然垂下。

“哈哈哈哈……”戚曼殊仰头含泪笑着。

阿凝说过，要看着芳音死，她看到了。

风雁书，阿梓，白凝，他们看到了吗？

她终于杀了芳音，为他们报仇了。

这辈子，所有的悲欢都可以结了。

侍卫怒吼：“放箭——”

第三十七章 万箭穿心

戚曼殊闭着眼，迎着落日准备接受万箭穿心的痛苦。

只是只听见有人中箭的惨叫。

又是一阵更为激烈的马蹄声，她缓缓转过身去，却见一支箭自那侍卫那儿朝自己射来。

“噗——”

戚曼殊怔怔的插在胸口的箭，手中的匕首缓缓落到地上。

她始终没能逃出注定的结局吗？

“殊殊——”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戚曼殊缓缓抬起头。

凌阎南骑着骏马，勒着缰绳向自己奔来。

他，他没有死？凌阎南还活着！

戚曼殊眼中噙着泪，却带着欣喜。

“咳咳……”

还未去深刻感受悲喜交加，戚曼殊口吐鲜血直直的往后仰去。

戚曼殊只觉时间都仿佛变慢了，眼前渐渐变成了整片天空的金色，再也看不见凌阎南那焦急的双目。

“啪——”的一声，凌阎南猛然扑过去抓住戚曼殊的手。

凌阎南双目赤红，看着摇摇欲坠的戚曼殊，怒吼道“戚曼殊！你给我把眼睛睁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戚曼殊费力的睁开眼睛，仰头望着拉着他的凌阎南。

他的眼泪和汗水滴落在她的脸上，烫的她心发颤。

两队人厮杀的声音充斥在戚曼殊耳畔，她看着凌阎南苍白的面颊，艰难的扯着嘴角：“你活着……便好……”

她也许怨过他，恨过他，但是在这一刻，她只想他好好活着。

她也知道，凌阎南是爱她的。

只要他还爱她，便也足够了。

“你抓紧，我……拉你上来！”

凌阎南咬着牙，半个身子都快要落了下去。

戚曼殊又吐出一口鲜血，她微微摇了摇头。

“羽寒……来生莫再相遇了，此生已足够了。”

这辈子他们相爱的太累了，也连累了太多人。

凌阎南一震，戚曼殊也已数年未曾唤他羽寒了。

此刻，他好像能理解到她听到他唤殊殊时的感受了。

他不肯放手，如果他放手，他便真的要与戚曼殊阴阳两隔了。

只是当看见戚曼殊抬起她的另一只手时，他彻底慌了：“你干什么？”

戚曼殊含着笑，泪水肆意在脸上流淌。

她用力的将凌阎南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戚曼殊露出最后一个明媚的笑容，看着凌阎南惊惧的双眸：“好好活着……”

在走之前，心中的欢喜仅仅是凌阎南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也见到了他最后一面，她已无憾。

“不……不……”

凌阎南无论如何也难以抓住戚曼殊松开的手。

最后一根手指被她用力推开后，戚曼殊如同一片落叶消失在深渊中。

“殊殊——”

凌阎南伏在断崖边上，撕心裂肺的哭吼着。

没了，戚曼殊就这么消失了。

再一次在他眼前消失了。

而这一次，他可能再也找不回他了。

凌阎南红的快要滴血的双目满是绝望，他站起身来，脸上渐渐漫上死意。

杀掉最后一个叛侍，军长立刻抓住将要掉下去的凌阎南。

他叫了一声：“王爷！”

他虽不知道那女子是谁，但是让凌阎南生了跳崖之意，恐怕对他重要至极。

凌阎南看着脚下没有尽头似的悬崖，胸口如同被万箭穿心一般。

“噗……”

他咳嗽一声，鲜红的血顿时吐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衣襟。

“王爷！来人——送王爷回府！去传太医！”

第三十八章 梦魇

意识模糊的凌阎南只觉眼前不断的重复戚曼殊落崖的画面。

从最开始的能看到她眷恋的眼神到最后只能看见她飞快落下的身影。

凌阎南挣扎着，想去抓住她，想去救她。

可戚曼殊就如同一个幻影一般，他根本无法去触碰她。

“羽寒……你要好好活着……”

戚曼殊的低语好似还在他的耳畔，那般温和轻柔。

就想初识那日，那样软软糯糯，让凌阎南止不住的心动。

待凌阎南醒来，已是次日午时。

王府一片死寂，芳音的棺木被草草停放在前厅，礼部不曾派人来，凌阎南也没有下令，整个王府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凌阎南坐于床榻上，一小厮跪在门外请示芳音的丧事该如何办。

他只说了句“随意”便令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他。

小巧抱着戚曼殊交给她的琵琶，在门外踱步着。

方才凌阎南才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她此刻进去万一触了霉头可是要把小命交出去的。

只是……这东西也要帮戚曼殊交给他。

小巧敲了敲门，小心道：“王爷，白……姑娘有东西留给您。”

“进来！”

凌阎南的声音稍显急切。

小巧走进去，行了礼后将琵琶轻轻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凌阎南缓缓走去。

琵琶还是他送给她时那般模样，只是腹面多了一句诗。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是戚曼殊的字迹。

凌阎南哽咽着，将琵琶轻轻的抱在怀中。

他以为此次回来以后，他能和戚曼殊一起度过剩下的日子。

只是他却没有保护好她……

寂静的房间，只听得见凌阎南低声抽噎的声音和轻轻弦动声。

……

还未入冬，秋风已经带着初冬的凉意了。

凌阎南坐在望云阁的院中，身侧的桌案上放着琵琶。

天已黑，整个院中只有他身边有一盏烛台。

一小厮端着药小心的走了过来：“王爷，药已好了。”

“放下吧。”凌阎南并未睁眼，药的苦味开始钻进鼻子中，

他还记得戚曼殊那天手边的那碗药，味道比他这晚更苦。

蜡烛已燃一半，凌阎南端起已经凉透的药，仰头喝了下去。

太医说，此药中有一味药材能让人产生幻觉。

不知他能否看到想要看到的人。

已经喝了三天了，却不见心中那人出现。

雨不知何时落下，凌阎南靠在椅背上，只是无力的拨弄了下琴弦。

口中的苦药味似乎弥漫到了心里。

白凝说戚曼殊命不过两年，他便开始服用慢性毒药，只待与戚曼殊一起走。

只是他还未饮尽最后那一晚毒药汤，她便先行一步了。

雨幕中，他痴笑道：“你为何总是要走前面……”

渐渐的，他意识开始模糊，直到又进入了连日中的梦魇里。

可这次，他抓住了戚曼殊。

他将她拉了上来，治好了她的伤，两人重归于好了。

凌阎南知道这是梦，他极其不愿意醒，他恨不得就此长眠。

直至阳光刺进了梦中，模糊了戚曼殊的笑颜，凌阎南才缓缓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目。

他下意识的去摸手边的琵琶，却扑了个空。

“羽寒，你醒了。”

第三十九章 回江州

戚曼殊抱着琵琶坐在他面前，穿着他送给她的素罗裙，精致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凌阎南眼睛干涩，却惧于眨眼。

他怕他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你怎么了？”戚曼殊抱着琵琶向他走了过来，满脸的担心。

“殊殊……”凌阎南站了起来，手不由得抚在她的脸上。

手中柔软温暖的触感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以为之前所发生的都是梦。

戚曼殊疑惑的望着他：“不是说想听曲儿吗？我才弹到一半儿你就睡着了。”

倏然，凌阎南将她搂在怀中，没日没夜的思念好似找到了宣泄。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即使是幻觉，他也甘之如饴了。

“殊殊，殊殊……”凌阎南一遍遍的呼唤着，仿佛越唤她她越不会消失。

戚曼殊红了脸，突然想起几日前的事，生生的将凌阎南推开了：“我差点忘了，你要娶芳将军的女儿为侧妃了，所以你是再向我表示愧意吗？”

凌阎南看着戚曼殊目中带着微怒，语气娇嗔中带着些许不满，一时间也愣了。

芳音……不是已经被她杀了吗？

他低头看向那把无忧琵琶。

通体朴素，并未有装饰，就想他刚刚送她那样崭新。

他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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