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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有些刺人，但她无法否认，这就是事实。

　　这个圈子里实力只是成功的一部分，运气却有可能直接改变人的一生。

　　“你看过他以前片子吗？李导你点评一下？”副导演揶揄。

　　李殊宜看过文尚生很多片子，好的坏的都看过。她之前还在文尚生工作室里实习的时候，是唯一一个敢拍板tຊ说文尚生拍片子拍得烂的人。

　　文尚生，毕业于纽约大学Tisch学院，毕业后第一部长片初鸣作《狂暴之徒》一举拿下了多个电影节提名，自此崭露头角。

　　今年他拍摄的电影《燕南山》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之后更是掀起国人的自豪感，各个地方都在争先报导。

　　李殊宜在网上看见某些笔者评价他“温润如玉”的时候绷不住，嘴角抽了抽。

　　文尚生在外人面前的伪装的确厉害，但实际上他脾气喜怒无常。

　　他在片场骂摄影师“纽约下水道老鼠都比你会举摄影机”差点把人给气走，还是李殊宜好声好气劝才把人给劝回来。

　　当时，她是整个工作室最了解文尚生的人，也是最能制服他的人。在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两人会不会在某一天合作导演一部影片时，李殊宜直接回国了。

　　“你这是在自毁前途。”

　　“不，不是这样的。”她说，“你总是自以为是地以为所有事情都掌握在你手中。但我不想做你预料之中的那颗棋子。”

　　这是他们最后的谈话，李殊宜带着自己的死倔强又一头扎进滚滚红尘，之后他们也再没有遇见过对方。

　　李殊宜突然想起之前有过几次，文尚生灵感大发，凌晨打电话跟她聊剧本，她困得只能“嗯嗯啊啊”地迎合。那段被旁人戏称“魔鬼助理日常”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除了疲惫之外，她竟然有些怀念起那时候的自己。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拖着疲惫的身体告别剧组工作人员，她一个人走到了大街上。

　　她想不到自己也会过上这样平静的生活，之前轰轰烈烈只是闪耀了一下子，又变得平静。

　　李殊宜自诩擅长编故事，从十几岁开始，就学会了在虚幻的世界里找平衡故事里的李殊宜最幸福，事事如意；故事外的她，却早已走下了学生时代的神坛，生活就此庸庸碌碌。

　　她的确怀念读书的时候，那时候总是一厢情愿地坚定着自己不同，拼命在亲近的人中寻求他们无条件给的情绪价值，用那些被主观性占据满的夸赞当做自己生来不凡的证据。

　　现在想起，没什么不一样，真的。你的简历文凭只是比别人漂亮一些，每天熬到眼瞎的公司知名一些，其他的没什么不同。

　　李殊宜，你要学会认命。

　　她仰头，看见天空是漆黑一片，不见月球踪影，也没有星星的痕迹。晚风吹得人生了些冷意，吸了吸鼻子，裹紧风衣。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赶忙拿出手机，发现来电人正是庄煦。

　　接起，她听见他的声音在风中。

　　“下班了吗？”

　　“下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

　　“嗯——不好说。”她叹了口气。

　　庄煦轻声笑了笑，“有人让你不开心了？”

　　“我不开心有什么用啊。”她不置可否，“班呢，还是要上，至少生活要先稳定下来。还是要为五斗米折腰啊。”

　　“没想到你也会这样说。”

　　她有些怅然，“当初信誓旦旦给爷爷说我一定不入凡俗，死也要坚持本心的……我要是说了现状，我爷爷指不定内心笑我年轻。”

　　“你先别想那么多，既来之则安之。还有那句，鹿伏鹤行，总会等到好结局的。”

　　“那句话是我告诉你的吧。”她忍不住笑，“我现在都懒得等什么好结局了，趁早认命吧。”

　　“我们每个人都要认命，”他说，“但是不是你的命，那就千万不要认。”

　　“什么——”她一瞬间心跳加速。

　　庄煦却岔开了话题，“刚刚就想说了，走路的时候别低头，记得小心前面。”

　　她下意识抬头张望，却也没看见熟悉人人影。

　　“那个穿风衣还四处张望的人是你吧？”他又道。

　　“咦，你怎么知……”

　　“ 李小姐，”他语气里是忍俊不禁，“回头。”

　　她握着手机转过身，只见他站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距离，在眼底的灯火里不似人间物。

31.命定论

　　“你怎么在这里？”

　　李殊宜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他。

　　“你之前提过地址，我刚好下班路过，看时间差不多就等了一会儿。”他走上前。

　　“那你吃饭了吗？”

　　“我在等你一起。”庄煦这样回答。

　　李殊宜发现他总是能用平淡的语气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她怕对方又说请吃饭，于是赶紧开口抢先一步：“啊，这次换我请你吧。”

　　庄煦这一次也不勉强，扬眉，“好啊。”

　　这让李殊宜松了一口气。

　　她带他去了一家私房中餐厅。这家店还是她刚回国没多久的时候，跟着网上攻略来吃的，据说老板还上过本地的电视台，平时客人也是不少。

　　“你今天片场感觉怎么样？”他点过餐又转而问道。

　　“男明星耍大牌，一群人在太阳底下等着他吹空调。不过还好拍完了。”李殊宜道，“本来能早点走的，但是跟副导演多聊了会儿文尚生，就耽搁了。”

　　“文尚生？那个导演？”庄煦明显意外。

　　“你看过他的电影？”

　　“没有。但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以前做过他的高中SAT考试的数学家教老师。我听说他数学很不好，经常不听话还很让我朋友头疼，照我朋友的话就是——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考上纽大的。”

　　“这么巧？”李殊宜喃喃，“我倒不知道他数学差。”

　　“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好了，俗话说饭桌上不谈工作。”他半开玩笑打断了她。

　　“其实我还在想，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大。为什么他都入围威尼斯了，我还不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熬出头。”她自嘲，“我以前绝对没想到我能走到这一步。如果是老天作祟，那我也算是认栽了。可能有一天，我真的会放弃吧。”

　　“李殊宜，你相信命定论吗？”

　　她愣住，过了良久才点点头。

　　“其实我在想，既然行星都有自己预设好的运动轨迹，那人也许也有可能拥有既定的情节。”说完，她抱歉一笑，“是不是有些太玄乎了？”

　　“我只是有点意外。”庄煦摇摇头，“我以为你并不是会信命的人。”

　　“人到一个年龄段就可能会推翻自己以前所有的想法，我也逃不了。谁走进，谁离开，谁出生，谁死亡，我没有办法预测，我只能信那两个字——天意。”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转变为什么发生？”

　　“想过，”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冷冷静静地撕开了最令自己难堪的几个字，“因为无能。”

　　你无能改变这所有不如意的一切，时间不会倒流，太阳不会变化方向。当一个人落在自己生活的谷底时，在“承认自己无能”与“相信天命”之间，后者明显更容易。

　　把这所发生的全当做上帝的一场考验，麻痹自己，相信总有一天还有逆风而上的机会，这就是命定论存在的意义，一个让你继续坚持走下去的噱头。

　　她不确定庄煦有没有听懂她话里的真实想法，但也没了解释的心思。

　　他没有正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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