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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烟抬手想要往外推，可棺内的景象还是映入了眼帘。 只见楚离萧毫无血色地躺在其中，脸上，盔甲上，沾着数不清的黑红血色…… 天上正午的日头刺得人眼眶发红。 下一瞬，宋西念的眼睛被皙白的掌心遮挡，耳边响起林若烟的声音：“这不是真的离萧！敌国以易容闻名，这一定是别人假冒的！” “离萧他走的时候还说要回来给你贺喜，说要等孩子大些亲自教他武艺，他不会就这么走的……” 蒙在眼前的手微微发抖，暴露了林若烟的不安与脆弱。 宋西念隐忍着心里的慌张，慢慢拉下她的手，一步步走到棺木前，伸手去碰。 满手冰凉。 她一寸一寸的摸过去，额头，鬓角，下颌…… 没有易容。 真实的触感逼得宋西念不得不接受楚离萧战死的事实！ 她无力的瘫跪在地，迎着林若烟看来的目光，轻声说：“是兄长……” 话落刹那，林若烟眼里的泪，瞬间决堤。 一息间，红绸换白绫。 宋西念不敢告诉母亲和奶奶，怕她们承受不住，只能强撑着处理了楚离萧的后事。 灵堂里，林若烟跪在棺木前抽泣，她怀里的孩童尚不知何为生死，只随着母亲哭嚎不停。 宋西念不忍再看，转头看向身侧的秦商卓：“怎么会这么突然？” 秦商卓眉眼淡漠：“身为将领，从上战场那天起，他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他说的是事实，但宋西念听着，却觉得格外无情。 相识多年，秦商卓和兄长亲如兄弟，如今兄长战死，他却如此冷漠……  莫名的，宋西念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等她想明白，就听秦商卓再度开口：“你我婚事，就此作废。” 宋西念一愣，慌忙抓住他手臂：“为什么？” 秦商卓抽回手：“因为不吉。” 第2章 宋西念耳边一嗡，不待再问，秦商卓便已迈步离去。 她下意识就要追上去，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云声。” 宋西念回头，只见母亲一身素衣，眼眶通红。 “娘，您怎么出来了？” “我不来，你又打算瞒我们到何时？”楚母说着，转身走进灵堂。 宋西念跟在她身后，进灵堂前，她回头看了眼，入目所及，秦商卓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灵堂内，除却楚母，还站着一应楚家儿媳。 放眼望去，皆是妇人。 楚老太太将手中燃着的线香插进香鼎，声音苍老：“我这辈子生了五个儿子，有、三个死在了战场上，剩下两个，一个常年镇守边关，一个残了腿守在身边。” “我想着还有个孙儿，也算是上天怜惜我楚家，却不想今日……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人说着，眼眶微红。 三叔楚君仪坐在轮椅上，拳头重重的垂在腿上，满心悔恨：“要不是我残废了，上战场的就该是我，这样离萧也不会出事！” 宋西念立在一旁，垂眸不语。 七年前函蜀关一站，三叔被设计失去了双腿，幸好父亲去的及时，保住了他性命。 从前带着她四处骑马打猎的恣意儿郎，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 沉寂间，楚母开了口：“马革裹尸，虽死不悔！离萧为护南国而亡，是我们楚家的荣耀！” “马革裹尸，虽死不悔！” 是楚家的家训。 宋西念抬头望着桌上兄长的灵位，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紧。 …… 楚离萧下葬那天，细雨连绵。 漫天纸钱飘洒，宋西念看着眼前新立的墓碑，满心沉重。 父亲军令在外，兄长战死沙场，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一群妇孺。 她是家里最后的女儿，也是唯一能撑起楚家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宋西念呼吸发紧。 等家人都离去后，她起身走到墓碑前蹲下，手抚着兄长的名字，声音沙哑。 “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长嫂和侄儿，照顾好母亲奶奶。以后……楚家有我！” 最后一句，字字如钉。 之后，她起身离去。 冰凉的雨落在盔甲上，形成一道道的水流。 宋西念浑然不觉，脑海里满是楚家的以后。 千斤重的担子陡然落在肩上，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下意识的，想要去见秦商卓。 然而刚到帝师府大门，就发现门口站了不少宫人。 为首的太监手持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师秦商卓与萱忆公主天造地设，次月完婚！” 此话一出，宋西念只觉得手脚发凉。 她像是被冻住般，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紧紧的凝望着秦商卓。 不会的，秦商卓早已答应要娶她…… 想到这儿，脑海中的弦像断了般。 宋西念倏然想起了昨日秦商卓那句：“你我婚事，就此作废。” 只一瞬，她便否定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是真的！他也不会娶公主的！ 下一秒，却见秦商卓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臣领旨。” 第3章 圣旨已带到，宫人们纷纷离去。 只剩下宋西念站在雨中抬头看向青石阶上的白衣男人：“你要娶公主？” “是。” 秦商卓毫不犹豫的回答噎住了宋西念。 “那我呢？”宋西念想不明白，难道当初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 秦商卓神色平静：“当初我答应娶你，只是为感激楚老将军救命之恩，仅此而已。” 天际惊雷炸响，夏雨倏然变大，淋湿了发丝。 宋西念瞳孔微震，过往他的一字一句还回荡耳边。 “云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比任何人都重。” “云声，我很庆幸被楚老将军所救，然后遇见了你。” “云声，我想娶的妻子要和你一样，坚毅，果敢，而非软弱的菟丝花。” …… 如今想来，宋西念却遍体生寒。 这时，秦商卓的声音再度响起：“朝中大臣对楚家一向颇有微词，如今楚离萧战死，楚家后继无人，你可想过之后楚家该如何？” “宋西念，若我是你，定不会将心思还放在儿女情长之上。” 扔下这话，秦商卓转身进了府邸。 宋西念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视线被雨水模糊，再瞧不清…… 回将军府的路上，即使宋西念有些心不在焉，却还是察觉到了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 她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心上莫名升起的不安。 宋西念加快脚步，回到家中，就看到长嫂林若烟在廊前走来走去，神色凝重。 “嫂子，出什么事了？” 闻声，林若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她的手：“云声，外面都在传离萧通敌叛国，但你知道他的，他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通敌叛国’四个字砸下来，宋西念眼前一黑，更多的是怒火。 他们楚家满门忠烈，如今兄长刚刚入土，尸骨未寒，竟有人如此栽赃污蔑！ 宋西念压着情绪，沉声道：“嫂子放心，我不会让哥哥蒙受不白之冤。” 说完，她便匆匆转身，去见圣上。 却没想到，刚到殿前就被秦商卓拦住了去路。 “你是为了楚萧将军的流言一事来的？” 不等宋西念回答，他又开口：“清者自清，此等小事不得打扰陛下。” 宋西念急道：“你既知晓，便该明白这事关我楚家与兄长的清誉，不是小事！” 秦商卓面无波澜：“那也抵不过公主大婚之事重要。回去吧。” 他拦住自己，是怕她耽搁了他的婚事！ 宋西念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凉透了，但自己不能就这么走！ 她收回看着秦商卓的目光，撩起衣角直直跪在地上：“臣宋西念，求见陛下！” “臣宋西念，求见陛下！” …… 宋西念一遍遍重复着，只求殿内的人能听到她的呼声。 然而，直到秦商卓也离开，天色深黑……依旧没能喊开那道殿门。 这时，大太监弯着腰走上前：“小将军，陛下早已安寝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宋西念抬头，殿内早已烛火熄灭，一片漆黑。 过了片刻，她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 久跪的膝盖仿佛被撕裂一般，站起那一刻，宋西念差点摔倒。 但她倔强地避开太监的搀扶，硬撑着一步步走向宫外。 宫门口，灯笼的光拉长了白衣男子的影子。 宋西念抬眼看去，只见秦商卓站在赤红宫门旁，在微光中冷峻得如同仙人。 而秦商卓的视线则是落在她膝盖的血污上，眉心微蹙。 宋西念跟着垂眸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膝盖被划破，血凝固在白色的布料上，深红一团。 她没在意，重新抬头看向秦商卓：“帝师，还是来劝我放弃的？” 秦商卓敛了眸色，刚要开口。 突然，他身侧的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身鹅黄贵装的少女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萱忆公主站定在秦商卓身侧，对宋西念温柔一笑：“楚小将军误会了，帝师是来送我回宫。” 第4章 宋西念怔怔地看着他们。 宛如温水般柔软的公主与冷冽的秦商卓站在一起，竟说不出的相配。 本该是秦商卓妻子的宋西念，如今却好像是多余的人。 萱忆公主笑着说：“说起来，本宫和夜白的事情，还多亏楚将军成全。” 何来成全？ 是秦商卓不要她了…… 宋西念不想再去想这些：“臣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告退了。” 说完，她头也不抬径直离去。 纵然心伤，但她不能怯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