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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痛了微微张着嘴,他像傻了似的,李云峰说的每个字他都能领悟,连在一起却听不懂了,“什么意思?不是日本人来偷袭了吗?老颜放火?烧咱们自己人?” 李云峰一拍大腿,同时观察着陆清昶的神色,心里暗暗担心别给他气晕过去了,“哪来的日本人?是姓颜的龟儿子扔炸弹放火烧我们自己人!现在那边还在救火呢!” 割袍断义 陆清昶并没有如李云峰担心的那样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似乎还比较平静,轻声问道:“他是往东北方向跑了吧?tຊ” 江博文和李云峰同时点了点头。 陆清昶一指北方,发出的声音很低:“追。他要去奉天。” 然后他快步跑向临时搭的马厩,飞身上了一匹红毛战马,直奔东北方去了。 三个团长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心里都认为没必要追。营房的火还没灭呢,不顾眼前追去干嘛?子弹已经很珍贵,用在与逃兵打杀上太浪费了。但他们又统一的都清楚,陆清昶是非追不可,即使没有车马,他凭着两条腿也定要去的。 李云峰注意到了梅卿滴着血的胳膊,率先打破沉默开口安排道:“那什么,弹药抢到了吧?梅卿你先包包你那手,老江去看着救火,我跟着去追。来人!开车!” 一路上马鞭子被陆清昶抽的啪啪作响,这片地方山路居多,开车没有骑马顺畅,而颜旭笙带着那么多人走不快,他相信自己能赶上。 颜旭笙炸自己的营地烧自己的人,叛变出走,为什么?因为他怕打仗怕死吗?可自己都安排好了要送他走了啊。谁都能对不起陆子至,唯独颜旭笙不行,唯独老颜不行! 陆清昶是很会骑马的。 当年从压龙寨下山,哪有钱买汽车?他和颜旭笙骑着马跨土枪打天下,那些过去,历历在目。可现在缰绳却有些握不住了,不知怎的,他从马上滚了下来。战马训练有素,看人摔了就停下不走;一个打滚儿爬起来,他也觉不出疼。 这时候约莫离天亮还有几个钟头,别说人了,就是野鸟花草都还在沉睡;明明四下无人,可陆清昶却感到整个世界都很吵,像有什么东西在炸裂崩塌。伴随着耳边的轰隆作响,他策马狂奔了不知多久,总算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汽车。 强行稳住了心神,他拔出腰间配枪射向了右后侧的轮胎。 汽车刹住了,车门开了,颜旭笙下了车。 颜旭笙一点儿也不慌,平静从容的好像他只是随便出个门。 “子至。” 陆清昶的后槽牙紧紧地咬着,他从牙缝里挤出语句:“为什么?” 颜旭笙慢慢地踱步靠近陆清昶,“为什么很重要吗?你抓到我了,军中最忌讳倒戈的逃兵,你应当立即毙了我,以儆效尤。” ![]() 陆清昶的太阳穴在狠狠的跳,他用尽全力提高了声音:“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一个解释!你怕死,我也怕你死,我要送你走了,我明天就要送你走了!还是你想要钱,我给你啊,你知道的,你要我就一定给…你说,你带着这点人即使到了满洲,他们又能多看重你呢,啊?”一段话被他说的语无伦次。从他的少年时代开始,就已经没有落泪这个词存在了,可现在他很想哭,他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颜旭笙微笑了起来,并伸手拍了拍陆清昶的肩膀;仿佛时光倒流到了过去,自己还是给他挡过子弹的好大哥。 “子至,你什么也不懂。你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能懂我?” 在陆清昶的一脸错愕中,颜旭笙继续往下说。 “我从来就不姓颜,我是满洲镶黄旗完颜氏第四十九代孙,光绪三十四年,我阿玛时任正二品大理院正卿。宣统三年,隆裕太后发布退位诏书,人去堂空;我阿玛对朝廷心灰意冷,无意再参与世事,我们一家关起门来过活。可袁氏死后都想分一杯羹,天下大乱。民国十三年,冯氏包围总统府、监禁前总统夺权、逼皇上离宫;一时间城内乱作一团,冯氏麾下的一个小军阀冲进我家要强娶我未出阁的二妹作妾。”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像是难以忍受了似的,“做妾,我阿玛当然不允。他还口出狂言要……要把我额娘一起带走,阿玛带着家丁誓死抵抗,那时我在燕京大学进修,回家的时候满门就只活了我额娘和我小时候的乳母。二妹性子烈,不堪受辱当场咬舌自尽,阿玛被那人一枪打穿了脖子。我已经嫁人的长姐,也在听说家里的事以后惊惧难产,一尸两命。阿玛下葬后,额娘也油尽灯枯随之而去了,额娘死前叫我不要想着报仇,要活下去。” “我没有本事,幼时学八股,长大读新书,空有一肚子墨水,守不住我家一扇门。” “我遇到你的时候,本来是要去关外自杀的。我家的祖宅在关外,我想着,我这代就我一个男丁,要死也该认祖归宗。阴差阳错的,刚到热河就被土匪给绑了;那天我被带上山的时候恰巧撞到你们大当家撕票,我第一次见那样祸害人的,人还活着,皮就被一点一点拿刀往下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怕了,又不想、也不敢死了。” 颜旭笙知道子至十七岁的时候一度很崇拜自己,因为他不止认得字多,似乎还什么都懂一点;后来子至做到了团长、师长、军长,见识多了,有了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但有什么事儿还是愿意听一听他的意见,旁人也总说颜团长是个难得的儒将。他们不知道他自小就是被当做治国的官员培养的,他学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为了让腐朽衰败的王朝重新站起来,如果那个朝代没有覆灭,兴许他有机会做帝师出相拜将也未可知。 但是,没有如果。颜旭笙微笑起来:“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我决心要活,不要脸的苟且偷生,要你帮我活。” 陆清昶彻底呆住了,舌头在嘴里发硬,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说:“那,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你不告诉我,我…我们可以报仇的。” 颜旭笙脸上的微笑变成了苦笑和狞笑,“不能,永远不能。在我家的事发生没多久之后那个人就死了,死在另一个和他抢地盘的军阀手下。” “如果满洲没有建国,皇上没有复位,我倒是愿意一辈子改名换姓的在你身边混日子,哪天要是不走运死了,也算我得个解脱。可皇上复位了,皇上在那,我怎么能再给汉人卖命?怎么能再替汉人打满人?” 这时,不远处穿来汽车行进的声音和马蹄声,是李云峰带着人追来了。 颜旭笙劈手夺过了陆清昶的配枪,对着陆清昶的腿就是一枪,在他失重倒下前拖抱住了他,不让他跪下去。 然后黑压压的枪口,死死抵住了陆清昶的太阳穴。 论身手反应,颜旭笙并不是陆清昶的对手,陆清昶没想躲。 “子至,既然你不杀我,那么我这次也不要你的命。” 陆清昶被他拖在怀里,感觉到了自己的血在顺着裤腿往皮靴里淌,“我不欠你的,怎么算都是你对不起我。” 李云峰等人赶来了,看到枪口指着陆清昶的脑门都吓得要死,不知道这个最得陆清昶青眼的颜团长是抽了什么风。 颜旭笙大声喊道:“都向后转,把枪放在地下!” 陆清昶也说,“不要拦他。” 众人都放下枪举起双手了,颜旭笙勒着陆清昶上了汽车后座,汽车发动起来跑出一二百米后,陆清昶从后门滚了下来。 李云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虽然常年在背后对陆清昶脏字连篇,对这个比自己小上一轮的军座一直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确是有点狗屎运和军事能力,况且,他们认的路是一样的,这个关头陆清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守城了,陆军非得散伙不可。 追上来的人七手八脚地把他们军座扶起来抬上车,陆清昶始终一言不发,要不是他睁着眼睛,几乎要叫人以为已经出了人命。 他一直在想,想刚才他和颜旭笙最后的对话。 他说:“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这世道又何曾对得起我?何曾对得起过我家的老老少少?我欠你就欠了,将来黄泉路上遇见,再提还的事罢。” “你想过杀我吗?炸死我?烧死我?”他突然想起了从前瑞雪那些没头没脑的话。 颜旭笙抬手推了推眼镜,恢复了往昔的温文尔雅:“想没想过不重要,要看做没做。如果还有再见的机会,不同阵营,那必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陆清昶被七手八脚地抬了回来,颜旭笙那一枪开得有保留,并没有伤到他的骨头,只是从肉里穿了过去。贯穿伤,军医为他消毒包扎后也就罢了。 精神好像飘在空中似的,听着耳边乱哄哄的,一会是说火好歹扑灭了,可那个营房里的不少人都被烧伤了;一会是说烧伤药和消炎针似乎是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