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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gyu 铁扇美文网 2023-11-19 17:14:15 41

歌舞声隔着重重宫墙传了过来,谢姣被两个宫人紧紧搀扶着胳膊,混在一众长年殿宫人中,低头出了幽微殿。

年节底下本就容易让人放松,再加上窦安康最近常来,两个内侍也就没多想,更不会有心思去数一数来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

故而直到谢姣被送出了二宫门,上了一辆早就候在那里的马车,宫内仍旧风平浪静。

“姐姐,宫外会有我的奶哥哥接应,他是我的亲信,你大可信他……一路保重。”

谢姣看不清窦安康现在的样子,只能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安康,对不起。”

终究是她自私了,明知道会连累窦安康,还是选择了离开这里。

“这个你拿着,如果我没能回来,你替我还给君珣。”

她将一个小盒子递过去,窦安康有印象,第一次发现谢姣不对劲时,她就是在找这个盒子。

“看见这东西,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太为难你。”

窦安康应了一声,将盒子收了起来,眼见火势即将平息,她咬了咬牙,吩咐车夫:“走吧,尽快出宫。”

马车很快动了起来,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谢姣还是不自觉从车窗里探出了头,她远远朝窦安康摆了摆手,心里说的却是永别两个字。

她很清楚,自己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安康,保重;君珣……保重。

君珣猝然抬头,一声悠长的钟鸣响起,子时到了。

歌舞停歇,众人纷纷起身祝祷:“臣妾等恭祝皇上太后新春之喜。”

君珣也举起酒杯,遥祝众人:“诸位同喜。”

话音落下他目光一转,遥遥看向幽微殿方向,谢姣,新春安康。

他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陪同,这酒喝完家宴便到了尾声,太后先以身体乏累为由回了长信宫,君珣便顺势遣散了众人。

王惜奴和萧宝宝似是想留下来的,但君珣态度坚决,两人只得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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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偌大一个宴云台便只剩了他一个人,在一片空旷寂寥里,外头的烟花声越发清晰,他靠在椅子上慢慢给自己倒了杯酒,侧着头看着天空斑斓的色彩,却许久都没能喝进去。

不多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薛京推门走了进来:“臣参见皇上。”

君珣这才回神似地喝了那杯酒,随即一扔酒杯,拎着酒壶往窗前走去:“这时候进宫,看来是得了消息了。”

薛京神情有些晦涩,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君珣低笑一声,将本就开着的窗户开得更大了一些,凌冽的夜风混杂着烟火气自窗口呼啸而入,瞬间吹乱了他的头发。

“你说不出口那就让朕猜猜吧……”

君珣叹了一声,“他们要朕当众失态,还要挑拨朕和太后的关系,最好的机会就是明天朝拜了吧……”

薛京低下头:“皇上圣明,暗吏送来的消息正是如此,明日夫人会随同萧二夫人一同入宫。”

君珣低笑一声,缓缓抬手,举着酒壶遥遥看向夜空,声音透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宋夫人,新春安康!”

他仰起头,酒水倾泻而出,尽数灌进他口中。

薛京忍不住开口:“皇上,不如臣用点手段,让夫人不能进宫。”

君珣没言语,不好酒的人此时却一口气灌进去了一壶,直到最后一滴落下他才随手扔了酒壶,略有些踉跄地往回走:“不用了。”

他随手拎起窦安康桌子上没动过的酒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朕就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似是嫌壶嘴倒酒太慢,他丢开了壶盖,仰头狠狠灌了一口:“回去吧,放你一日假,去陪陪蔡添喜吧。”

薛京不防备他如此用人的时候竟然还顾及了他们父子的团圆,颇有些受宠若惊,却不敢答应:“干爹前日还来信,说想回宫伺候皇上过年,怕这两日事情多,您身边的人不周全,如今他回不来就罢了,臣怎么能走?”

君珣静默片刻才抬了抬手:“下去吧。”

薛京见他不想多言也不想打扰,可夜色已经很深了,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皇上何时回宫?臣伺候您歇下吧。”

君珣摇了下头:“不着急,朕今日兴致好,还想再喝两杯。”

薛京知道这句话不可信,可君珣既然说了,他也只能装作信了,他躬身一礼正准备退下去,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刚才进宫时遇见长年殿遣了马车出宫。ΗΤTΡs://m.一㈢八TΧt.Νêt/

要不要和皇上说一声呢?

他看了一眼君珣,瞧见了他眼底明显的青影,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言语。

罢了,应该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他退了出去,宴云台再次安静下来。

君珣却一无所觉,自顾自喝光了第二壶酒,大约是喝得太急,明明酒量不差的人,此时却真切地有些醉了,连眼前都模糊了起来。

他下意识想抬手揉一揉,久远的画面却忽然浮了上来,妇人嗔怪地抓住了他的手,温声呵斥他——莫要拿脏手揉眼睛,我去拿帕子。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许久都没能落下去。

冷不丁一道身影越走越近,一如当年的情形,君珣瞬间恍惚起来。

“娘……”

对方脚步一顿,紧接着冷淡又威严的声音响起:“看来皇帝是醉了。”

是太后。

君珣骤然回神,脑仁尖锐地疼了起来,他抬手锤了两下,强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是有些醉了,惊扰了太后,还请太后勿怪。”

太后没再言语,只目送君珣越走越远,直到那瘦削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热闹的烟火里,她才收回目光,将落在地上的扳指捡了起来,却又迟迟没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才死了弟弟,她如今也是孤身一人的缘故,刚才看君珣独自坐在这里饮酒时,她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怜悯,世人千万,独他们无人牵挂。

然而再怎么同病相怜,他们也注定了只是彼此的棋子。

第404章谢姣不见了

君珣晃晃悠悠回了乾元宫,玉春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几次想去扶他,却都被挥开了。

“朕可以自己走。”

君珣扶着灯台喘了口气,莫名的倔强让他此时此刻不愿意被任何人搀扶,哪怕一路跌跌撞撞,磕碰了数不清多少次。

好在乾元宫很快就到了,为了应景,门口的宫灯换成了大红色,看着明明该是喜庆的,却让君珣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不想进去。

可除了这里,也无处可去。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脚,却在落下的一瞬控制不住地改了主意,今天过年啊,去一趟又能怎么样呢?

玉春抬脚就要追:“皇上?您去哪啊?”

“别跟过来。”

君珣甩开宫人,一路去了幽微殿。ΗΤTΡs://m.一㈢八TΧt.Νêt/

这里地如其名,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起眼,现在哪怕衬着漫天的烟火,都不见丝毫热闹。

君珣的心却静了下来,他照旧挥退了两个守门内侍,本想如同上次那般在门上靠一靠就走,可身体一碰到门板,便是吱呀一声响。

门竟然开了。

他微微一愣,刚静下来的心突兀地一跳,莫名的不安涌了上来,他自门缝里朝院内看去。

明明是不大的院子,此时看来却格外的空旷,屋内点着灯,都这个时辰了,即便是要守岁也该睡下了,灯不该还亮着。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掌,犹豫许久还是抬脚进了门。

“谢姣。”

他轻轻喊了一声,许是太久没喊过这个名字,此时一出口嗓音不自觉发颤。

寂静的宫墙没并无人回应,他一步步走到偏殿门前,抬手推开了那扇他无数次想推开的门。

烛光虽然暗淡,可外间太小,他还是一眼就看遍了,没有人,他不得不将目光落在最后一扇门上。

“谢姣?”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是浓地要凝成实质的忐忑和不安,可回应他的是却让人心慌的安静。

心跳不自觉乱了起来,他快步上前,猛地推开了内室的门,里头空空如也。

谢姣不在,她不见了。

脑海里瞬间空白一片,有那么一瞬间君珣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灯烛“啪”的爆了一声,他浑身一颤,骤然回神:“来人!快来人!”

守门内侍匆匆进来,正要跪地行礼,却被君珣一把抓住了领子:“人呢?谢姣人呢?!”

内侍被问懵了,下意识道:“姑姑就在屋里啊……”

他说着环顾四周,却发现本该在这里的人却不见了影子,两人瞬间慌了,腿软的跪了下去:“皇上恕罪,人真的就在屋子里的,刚才良妃娘娘来的时候她还在的!”

良妃?

君珣一把推开内侍,匆匆往长年殿去,里头灯火已经熄了,宫门也锁得严实,可他情急之下却连敲门都顾不上,一脚便将门板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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